韓宏基/小龜的家

       今晚心情好柔    捨不得悲傷    

  甜芝麻餡的湯圓加上清燉的雞湯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岩崎宏美:月光                

         好久不曾下廚的我

民國98年春假期間，1995防自殺專線的夜間值班老師林貴英；接到一通女性的求救電話；刻意壓低的嗓音，無助的呢喃，只重複幾個字:我被強暴了!

林老師想了解她的情形如何?準備先安撫她的情緒，電話那端卻喀的一聲掛斷!遇到這樣的狀況，志工的直覺反應:糟了!

鄒玉珠向主管請示如何處理?主管也莫可奈何!個案若未報警行政上是不能參與太多，這是法律與法治的社會，有許多事情不能單一方面主動追查；否則極容易遭到民眾檢舉甚至控告!

林貴英在得知整個處理情況時，仍然覺得事情並不單純；她主動與鄒玉珠取得聯繫，跟她談到她所擔心的問題?因為在小吃攤聽到的片段談話:那啜泣婦人哭訴兒子被家教老師誘拐，性侵甚至到女老師家同居!

經過幾天考慮以後，我很委婉地告訴小楊；由於小妹正值叛逆期，其他弟妹也還尚未能獨立，如果無人監督恐怕會有點問題?

我這番違心之論的談話，連我自己都說得有點心虛；更何況小楊對我的了解，他並未再對我進一部遊說，我們彼此之間都知道對方的心意，在他赴日前的那段時間，我們總是盡量找機會相聚；因為要再見面應該是半年以後的事了!

小楊繼續上課期間；也忙著辦理赴日簽證的種種事宜，我在教同學唱歌那堂課過後，反而不願再陪小楊去旁聽，小楊雖極力鼓催我卻不動如山?後來小楊才提起為何要我陪同學日語的原因?

原來小楊到日本是為了擴展家族經營的事業，70年代外匯.套匯.這類事情我並不懂，但地下黑市外幣買賣，本就是檯面下的另一種經濟行為，當時許多銀樓都有兼營外幣買賣，只是主管當局並未刻意凸顯這種事情，真正的原因太過複雜，我只能就我所知寫出!

經過一段時間，廠長終於了解我的用意，畢竟我的計劃並非為了自己，而是要讓工作進行順利，為公司節省不必要的開支。

到倉庫領料因為分類清楚.動線寬闊.每種原料我都加掛吊牌:註明色號.日期.數量；就算我不在場，他有需要備料只需在吊牌填寫領走的數量，其餘後續的事就全由我負責，比起之前要輕鬆許多?他也終於敞開胸懷接受我的作法!

福興塑膠廠當時是以潛水用品製造為主；蛙鞋.蛙鏡等林林總總的產品，每種顏色批量多寡不定?剛到職一個多月的摸索期；由鄭老闆親自教導我如何配色、縫袋的步驟，流程最後便是疊放，依色澤不同分批.分類，偌大的倉庫全都由我個人管理?意即好或差都屬我一個人的責任!

有些人或許會覺得這類的工作沒什麼特別的；就是塑膠工廠流程的某個部分而已，而且到職時已近年關，所謂的年終獎金也沒多少，也許與知惠分手後，我對生活的態度是沒有期待的(夢想與未來)!所以任何工作我都全力以赴，不達到心中認可的完美決不放鬆?

在塑膠工廠擔任粉料員的工作雖然已經順手，但職位卻無法提升?而且因為做的太好；反而限制了自我的發展，這個職缺永遠都是每家塑膠廠最頭痛也最難管理的部分，因為工作本身是髒亂的，但分辨原料卻需要細心與耐性，有這兩者兼具的個性的人，一般不會停留在這個岡位太久?

我當然也不例外；而且工作本身的薪資受限?能有多大發展我心裡有數，在騎驢找馬的心態下，我一直找不到適合的新工作?正覺得困頓之餘，有天見到報紙上徵拌料員的工作；印象中有色的塑膠原料一律由抽料廠代抽，是怎樣的塑膠廠需要拌料員?而拌料員的工作又是什麼?

與林鴻分手後的日子過得飛快?一轉眼小妹已從國中畢業了，弟也入伍當兵去了，再平凡的日子也有值得回憶的快樂，那時家裡養了好幾種動物；除了土狗哈利與貓公，新成員多了弟養的魚，小妹的天竺鼠，媽買的八哥鳥，還有我在來來百貨買到的號稱不會長大的迷你兔，真的有小型動物園的感覺!

魚有靈性可惜不會說話?天竺鼠是自得其樂.不吵不鬧?土狗哈利是寵物界難得一見的貞節烈女?即使搬離原來租屋的地方，發情時又再次與初戀的狗男朋友交配懷孕，生下好幾隻可愛的狗寶貝!貓公成年後，嚴然是我們生活區塊的霸主?

 手掌的傷勢拆掉石膏已是兩個月後的事情，老闆幫我申請勞保補助，金額不算少幾乎有薪水的八成，可能是公傷屬於職災的關係?復原情況良好完全沒有後遺症，只是左手多了兩個傷疤，但是我心裡卻對這件事感到愧疚；覺得沒有臉在工廠繼續工作，跟老闆溝通過後，做滿那個月便離職了!

開始再度找工作時，因為已投入塑膠製造業，當然往這方向走，只是機台作業員的工作性質太過呆板，對我的個性並非很適合；最後在二重埔重新路四段，一家專門製造錄影帶外殼的塑膠廠，找到一個粉料員的工作；塑膠製造的流程最末端便是粉料，意即從現場生產的不良品，經過材料分類，粉料機打碎後，再送到抽料廠重抽回收使用，但比例卻需要與新料配合得當，否則產品的韌度不夠，徒然生產一堆不合格的產品也是枉然!

上班一段時間適應度還算好，只是所有的塑膠廠最髒亂的地方，就是粉料區，我略帶潔癖的個性，是無法容忍這樣的工作環境，我每天除掉粉料的時間以外，便是整裡我所屬的區域，兩個多月的時間，我把整個粉料區整理的井然有序，抽 料廠的人有時來載次料要回廠重抽，搬得輕鬆以外，還發現我處理過的次料比之前品質好太多了，回收比例幾達百分百?

塑膠廠的作業員工作，在一個昏沉的早上，加齒輪油的工作流程中，不小心出了意外；我的左手掌被粗約三公分的撞針整個穿透，從虎口穿入再從小指掌緣穿出?整支撞針穿透卻沒傷到神經!送到醫院急救，清理傷口，醫護人員觀察傷口的形狀，問幫我送醫的老闆我受傷的整個情況；全都訝異得說不出話!

這樣的事發生幾乎是不可能的??撞針要穿透手掌之前，機器應該會先夾住手掌使我骨折或碎骨；但是卻幸運沒夾到!撞針前端是平頭三公分的圓徑，要插入軟肉的手掌，要多大的力道才能穿入?而穿入後竟直接從掌緣穿出?醫生詳細檢查確定，才說這根本不可能的事?竟然讓我遇上了，我的手掌就像穿了五公分的隧道，縫合幾十針我也不知道?我只記得那天我竟然未感到痛?

星期天中午我煮好飯菜以後，打電話到林鴻家，卻聽到簡民的聲音?他說林大哥去雜貨店買東西馬上回來，問我是否要過來找他，我詫異簡民為何沒回南部，電話裡又不方便問，我請他轉達說要過去找林鴻，大約半小時左右會到。

到林鴻家一進門便看到兩人坐在餐桌旁喝酒；我責問他白天就喝酒是幹什麼?林鴻尚未答話，簡民已忙著替他辯解；我心想我問的是他，干你屁事，你憑什麼幫他回答，每次我發脾氣，林鴻的態度一向唯唯諾諾的賠不是，這次卻大不相同；不僅不答腔還讓簡民與我對答?我感覺兩人之間有蹊翹，轉頭問簡民怎麼沒回南部，林鴻這時反而開口說:小韓，簡民人很不錯，也跟你一樣很愛唱歌，這幾天他陪我，喝酒也多個伴，昨天晚上他還帶我到另外一家店，唱歌.喝酒.玩到快三點才回來睡覺!

聽林鴻這番話彷彿我是無理取鬧般，不懂得體諒簡民的辛苦?我一時之間尚無法會意第三者的介入；我只知道林鴻是愛我的，卻不知道愛久了，愛的辛苦，忽然有一個人對他表示欣賞.愛慕，又能夠與他的生活模式共容，這種危機感我沒有，也未料到每個人的喜歡的對象，差異落差反差回應如此不同，我並不愛林鴻，只是被他的行為感動，加上放逐自己的心態，跟他在一起一直都覺得話不投機，沒有辦法完全接納他，簡民卻是喜歡他的人，更能與他進一步溝通，兩相比較之下，林鴻會變心也是理所當然了!

那段日子很難去形容心中的感受，每天除了上下班以外，星期六晚上陪林鴻到Gay Bar走走.玩玩，星期日則陪李仁回部隊，幾次以後，李仁就不要我再陪他?我想也許是在言談中他逐漸了解他必須承受的事實，軍旅生活其實並不難過，有錢人家的兒子，知道用錢便可讓日子好過，當然用錢來打發，少了他的事，生活更簡單了!我也不用思考未來如何，決定不結婚以後，活著就是快樂就好!

認識簡民倒是出乎我意料的事?每次去GayBar，我一向去唱我的歌，林鴻則喝他的酒，兩不衝突也互不干涉；有時公關會過來打招呼，哈啦幾句便離開了，偶爾遇到成哥或其他朋友，也是依然如此，時間晚了便回家，從未想到再與別人發生關係，林鴻對別人會有吸引力?真是始料未及!從認識開始我一而再的離開都被他用眼淚追回來，所以他會移情別戀我更無法接受?

當天晚上回台北已十點多了，請李仁家的司機載我到三重下車，我打電話給林鴻，說要過去他家，他問我人在哪要不要出來接我?我反問他要吃東西嗎?我幫你買過去，他說不餓只要你願意來就好，他會在樓下等我幫我付車錢，要我盡早過去，我毫不猶豫地說就這樣吧!搭上計程車就往林鴻他家去了。

許久未到他家的這段期間，他的生活也未曾改善，環境仍舊不變；放東西的位置仍和我離開時一樣，可憐一個人為愛竟然癡傻到這種程度，我無法不心軟?把李仁媽媽送我的東西放在桌上，裡面都是些肉乾等類的食物；洗完澡跟林鴻問他工作的情況談得如何?他說過幾天要請朋友吃飯，問我可以過來幫他嗎?我蠻訝異他的說法，他們要談的事我完全不懂，怎麼幫得上忙?林鴻卻一反常態的說希望我來幫他弄幾樣好吃的菜餚，也讓朋友能與我認識，我覺得不太妥當；然而他卻一再堅持的要求，我坳不過他便答應了!

星期天下午我依約到李仁家時已過了三點；他媽媽一見到我就熱切地跟我打招呼，說李仁在二樓房間，她把準備好讓李仁帶回部隊的東西分成兩大包?很客氣的說:小韓，這另外一包讓你帶回家，李仁脾氣拗要請你多包容，麻煩你幫我陪他下台中，多開導他；這幾次跟他下去他都不跟我說話，能夠讓他開口的沒幾個人?你看我的面子要多勸勸他，這種個性不改以後出社會要怎麼辦?永遠都像長不大的孩子!

我了解他媽媽言語中的暗示；請她放寬心，就直接上二樓找李仁，一打開房門，超高分貝的音樂聲大到令人厭惡!我把擴大機的音量轉小，對李仁說心情不好是一回事，吵死人要誰負責?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