韓宏基/小龜的家

國中畢業，沒考上高中，不久我就去桃園一個很大的紡織廠上班，那時台灣的紡織工業是我們最賺錢的行業，紡織廠有一個建教合作班，但是上課根本只是形式上的，講說是建教合作，但沒有真正在上課，他會安排你有上課時間，但上課時間根本也不用上什麼課，你讀得好不好不干他屁事，他最主要是要工作!

因為這是政府的規定，你是建教合作的工廠，所以他會安排你上課，一個禮拜可能就是…這個禮拜輪日班，他就安排你上課的時間是幾點到幾點，這個禮拜你輪夜班的話，你就是…平均下來一個禮拜上課的時間絕對不會超過20個小時!而且老師也不是很努力在教，不用努力教，因為它只是形式的東西；以前本來就有這種東西，交差了事就可以了。以前的國民黨時代，62年還是專權時代，那時台灣是配合美國的，讓年輕人去工作，還讀書，然後就升級了，建教合作45年次國中第一期開始以後就有建教合作班了，這是配合政策的關係，所以這些東西就是敷衍了事，就是做給人家看的。

還記得第一次領到薪水900塊，我寄了300塊回家！後來繼父跟我講說寄回家的錢不夠，可是我如果回三重，那時都搭客運，也有所謂的叫客的計程車，就是野雞車，三重到桃園來回大概100多塊錢，所以基本上的開銷，雖然我媽媽要我常回去，但我沒有常回去，因為每次一回去就至少要100多塊左右。那時候我們的娛樂還有看電影，那是劉家昌開始大紅的時代，例如鳳飛飛、甄妮…都是那時候的歌星，歐陽菲菲都已經算是頂級、天后的人了!

在那段期間，我因為不適應團體生活，所以我不敢洗澡，不敢洗澡怎麼辦？我就是不洗澡。因為不敢給人家看到我的身體，我覺得好可怕！所以我如果有回家，其實是為了要洗澡，我是為了洗澡才回家的，所以我在桃園工作將近一年的時間，在宿舍只有偷偷洗過兩次澡。 因為宿舍洗澡是大家一起洗！

那時我已16歲多了，因為在工廠工作時常聽日本音樂，我會把日本音樂開始填上歌詞。所以那時候我聽到哪首音樂覺得很特別的，我就會去填歌詞，然後我覺得寫得還不錯，漸漸地就得心應手，所以我那個時候就一直在寫歌詞，我的生活不會寂寞，我不需要男女間的那種東西，也不追逐什麼有沒有的，簡單的…當然，吃東西當然是享受嘛！

看電影，聽到劉家昌的歌，為什麼要談到音樂，就是因為音樂是我一個動力的泉源，你聽到一首歌、看電影時，你有感覺，就會有想法，然後就把它寫出來，但不是把它寫成文章，我把它寫成歌詞，然後《孽子》那本書給我一個感覺就是：這是什麼世界？我會想知道?!?

我向他解釋「我被我爸爸打，不敢回家，你讓我住一晚上好不好？那時大家房子都小小的，他問他媽媽，然後說：睡客廳好不好?就地板隨便鋪一張竹蓆，那時沒幾家有電風扇的，就這樣子睡一晚上。

隔天我又跑去看電影，接著也不知道該去哪裡，看到《孽子》那本書還有寫到新公園，就是現在的二二八公園，我想說我沒有去過，想去看看白先勇寫的那個世界是什麼樣子的世界，因為會好奇嘛！

可是，白天去那邊，沒有啊?我就坐在那邊唱歌，也沒怎麼樣!晚上就去住旅舍，我身上有錢，那時住旅舍很便宜，從二二八公園走到後火車站有旅舍，一個晚上住才80、100塊!!!所以我每天去西門町，白天就看電影吃東西，因為兩千多塊當時很好用了!無聊的時候也不知道做什麼?

洗澡過後；他帶我去附近的麵攤吃麵，之後帶我去雜貨店，60年代是雜貨店，不是7-1124小時的便利商店，也不是像家樂福賣場之類的，就是雜貨店，裡面什麼東西都有!

有衣服也有內衣、化妝品、乳液，罐頭食品各種東西都有!我記得是在新生北路，現在的大安森林公園。他帶我坐公車回去；那地方原本是眷村，住蠻多人口的?買東西算很方便。因為他是榮民有榮民補助！也不用工作。巷口就是麵店，雜貨店就可以買到很多很多東西，他幫我買一套睡衣褲，他說：等會回去衣服我幫你洗一洗。

  回憶最可怕的!莫過於傪雜了你曾刻意遺忘的某些事!這是寫小說最痛苦的地方!

當時我不知如何是好!不是恐懼?在桃園宿舍沒有被同事騷擾成功?是因為剛好有別的同事闖進來，所以他不能繼續壓迫我!可是在半夜的時候，我怎麼辦？那時我16歲多，他50歲以上，他是當兵的那種:看起來很男人的樣子，壯壯的、很Man的外表！我根本不知道他有這種想法？

如果用現在的心態，我的個性，我是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!!!可是當下他只是想他的需要，並沒有考慮到我的心態，我不會形容那種情況，那種心情就是：我不知道!I don"t know!

那一次的經驗是我並沒有??因為他興奮過頭了?而那過程的時間很短，也許不到5分鐘吧！他就!!射在我嘴巴裡??我聞到那個味道，好可怕喔！嚇死人了!我就「噁」吐出來，趕快從床旁邊滾下來；我真正嚇到是這個階段，就是他射出精液在你嘴巴裡；那味道你會覺得可怕又噁心!!!我當時感覺：怎麼有這一段？孽子裡面沒有寫到這一段呀！

有人也許會認為，這就像一般人初戀的狀況嘛！可是我不愛他呀！性的東西本來就很微妙，你嚮往的性是很優雅的浪漫的，不應該是那天晚上的那種過程!!!第二天起來時我是摸著他的下體?可是因為他的毛比較多，我是屬於毛比較少的，那感覺就是「這就是男人」!可是起來的時候他的東西是硬???那一定要再來一次的嘛！他跟我說：你幫我xxoo我幫他沒???之後，他卻又說：你用嘴巴xxx所以這是我的初次性經驗，所以我常說>>我的故事如果真的寫出來的話，一定會像A片!!!

生命旅途中，曾遭遇許多無法解釋的事情!當初不明白為什麼?但當智慧漸開的時候，才知道>原來>>>

離家出走約十幾天左右，拿五百塊給我那個老芋仔，白天的時候找帶我回去的老芋仔打麻將。走在新生北路時，碰到建教合作紡織工廠裡交情不錯的同學，他問我：為什麼會在這邊？又跟著一個人，這是你爸喔？我說不是，這是….我也不知道要講什麼。

他說我家就住在這附近；我答說待會去找你!然後老芋仔帶我去算是打家庭麻將那個地方>>在等牌搭子的時候，我就對他說要去找我同學，紡織廠的同學問我怎麼跑來這裡？我ㄓㄓㄨㄨ底把話題岔開>跟他聊一些同學最近的狀況?

我決定回家了，離家出走大概十幾天，那時爸媽已經登報尋人了，我沒看到報紙。那時弟妹已大一點了，在三重重新路上走來走去找我，我剛好下車準備走回家的路上，弟妹看到我，從後面追上來把我叫住：哥!你去哪裡？大家都在找你!

離家出走了十幾天回到家，爸媽卻也沒說什麼???我想他們倆在這段期間可能吵得很厲害!但不管怎麼樣，人總是回來了，那天也沒有罵我，隔天兩人慢慢的套問我>>大人在套小孩子的話很簡單!!就問出來說你有被男人碰過!!!

為什麼我這樣說?因為一般男人若不是同志，你不會喜歡看男人的裸體!這是一般正常人的反應。我曾觀察過:正常男人不會想看同姓的裸體!他說要檢查，可能有兩個原因：他要檢查我夠不夠資格、再來是他想先享用!因為他問我我一個問題:就是我有沒被雞姦?我答說沒有；(我感覺那類似所謂的處女情結)第一次總是最好的!!!

我怎麼會知道他跟我媽媽說我的事？因為他們家的唱機音響比較棒!有時我無聊會去他們家聽音樂，我媽在後面跟她聊天時，就講到怎麼解決債務的問題。本來說要招會，但怎樣也湊不到10萬塊錢，她只能幫忙找會腳，頂多湊到2.3萬塊，談到我時說：反正這孩子已經出去流浪了，也被人家怎樣了，不然就把他賣掉。

幸好那時巷子裡有個黑道老大，名字是春雄，人已經過世了，我媽去問他老婆意見；看要怎麼辦?她就開始臭罵那個女人，因為我媽都跟她們總共12個人結拜，包括有個很有名的市議員!自己結拜姊妹的兒子，她想錢想瘋了，這麼愛錢、這麼貪？要想辦法幫忙解決債務，而不是想賣別人的兒女賺錢，我們家有房子，為什麼不把房子賣掉解決???

那天媽媽帶我一起過去？因為我媽一直吵要賣房子，我繼父又不答應，她不知如何是好，不想把我賣掉，可是欠錢又不能不還!但我繼父並不知道那個阿姨設計想把我賣掉的事？因為我媽媽沒有把這個事情讓他知道!

那時我已經快17歲了，去找過工廠做工，類似鐵線工廠之類的，大概只做1、2個月就離職了，我還曾幫人代工織毛衣圖案，台灣代工流行織毛衣，織完後要繡花？以前都是手工繡花的毛衣，我會繡花朵，繡圖案，賺代工錢，有點像女人一樣：因為從小就是會煮菜，我手很巧，會畫畫、寫詩，那時我就把我寫下來的歌詞寄給當時最大的唱片公司(海山唱片)

收到通知時，已經17歲多了，海山唱片編曲者黃敏、點將唱片的老闆陳桂珠，他叫我把唱片帶過去，因為我寄了100多首的歌詞，全都是翻自日文歌曲，他跟我約談，他們家在土城，我從三重坐車去他們家，他們家還有鋼琴，很棒的一個地方，家又很寬敞，她問我怎會寫這些歌詞？你的創作idea是什麼？你有把這些歌曲的唱片帶來嗎？我都有帶過去；聊了沒多久就告別回家了!

繼父後來對我說:不然你去讀育達商職好了，當時有名的學店?讀夜校半工半讀，要找工作的話，學校也會幫你安排，我插班進去，不想從一年級讀起?育達程度不用高，就像現代的18分考大學一樣!因為在桃園我已經讀到一年級下學期，所以我繼父就安排我去育達插班二年級，雖然也有考試，但只要繳學費就可以唸，一個學期約2000多塊錢.....我就插班進去讀，育達幫我找工作。

雖然曾經歷離家出走的性經驗，我卻沒有什麼後遺症？不過也不能說後遺症，是因為我覺得好奇怪，那時候我沒有幻想愛情，孽子的世界我看到了，它有真實的一面，我沒有排斥、也沒有幻想，我不會形容心情?我對男女之間的事情是不明確的?那時看到那個男人我哭了；但不是因為我喜歡他!

讀育達商職時，我才意識到自己是有吸引力的，不管是同班的男生，或是其他班級的同學，不論男生女生，學長學弟妹們，在下課等公車時，從陌生到熟捻的時間是非常短暫的?由於當時育達是全國學生人數最多的商業學校，只要是上下課時間，那種吵雜與紛亂可想而知，可是排隊的同學若沒看見我，確定我還沒出來，就會有同學進學校找我?

他們寧可錯過班車，也要跟我坐同一班車回家!尤其是女生?她們總覺得跟我聊天是那麼輕鬆.沒有負擔，我不像其他男同學那麼色又俗氣，動偺就說喜歡與愛?一個學期下來；只要住在三重的學姐學妹們，都是一路相伴坐同一班車回家，至於同站下車的女同學，我更是一個一個送她們到家，所以常被我父母嘮叨:為什麼那麼晚回家，跟你同校的早就回來了!這麼晚你跑去那裏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