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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年除夕母親及弟妹到我租住的地方吃年夜飯,小莊照例返鄉過年,弟從日本留學回國,正努力在職場上打拼,二妹也已出嫁,只有小妹把心思放在工作上,也是有同學提攜,才能讓只有國中學歷的她,能在電腦業界強烈的競爭下,逐漸升到採購助理的位置。

 

繼父經過一次中風;雖然努力復健,但因年事已高,生活上雖尚不需人照顧,但要走到我住的地方,算是有點困難,他要母親幫他準備簡單的食物,等到吃完年夜飯,弟妹一夥人再回家陪他守夜。

 

許久沒有同聚一堂,席間開玩笑你來我往好不快樂;吃完飯弟妹們幫我收拾殘局,有的把剩餘的菜收進冰箱,有的在廚房幫忙洗碗,我讓弟妹們去忙,坐在餐桌旁跟母親聊天;

 

那時賭場已無法再經營了,母親問我有何打算?我心中的想法是一片茫然,雖曾把場地出租收取租金,也幫忙煮飯賺取工錢,但在他人惡意的打壓下,一再報警,讓我連生存的機會都沒有,我回宏塑找古怡文幫忙,但已時不予我,回去上班幾天便離職了。

 

我不願讓母親為我操心,要她不要煩惱我的事情,當時有男賭客要出錢,要我找合適的店面,開一家24小時的便利超商,我仍在猶豫當中,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,如果我接受了,之後要付出的代價是什麼?我非常清楚,離開知惠後,我雖然放逐自己,卻從未出賣自己的靈魂,接受不就更沉淪了!

 

母親並不了解我許多事情,這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;那天聊到最後,母親忽然小聲地問我:小莊對我好不好?我聽到她這突如其來的問話;心中的震撼簡直難以形容,原來我自認為保守的秘密,母親早就暗中注意著!

 

我故作輕鬆地回答還好啦,其實心裡卻感到痛苦萬分,原來放浪與追逐是我自我決定的人生,母親的關心,卻讓我深深體會到,我毀了自己是自己的選擇,但真正傷到了是母親的心,她雖不識字,卻很知道自己兒子,為何走上這條不歸路;我的笑容背後的悲傷,其實早就被她看穿了!

 

送走母親與弟妹,我回到房間,沉思自己30幾年的人生,我到底在做什麼?我根本無法睡覺,也不想聽音樂,我走到三樓屋頂的陽台,仰望天空,屋外的鞭炮聲隆隆作響,我流不出眼淚,因為太痛了;小莊種的盆栽,正盛開著花朵,那是他對我們一起生活所下的定義,可是對我而言卻毫無意義?

 

林鴻.吳澤斌.小莊.這三個從我生命中走過的男人,為了我的任性,把他們從原來單純的生活,帶進同志的世界,他們何其無辜;在嘗試愛小莊的四年裡,我終於知道,我要的不是愛,我只不過是寂寞的人,利用了別人身體的溫暖,來守護自己早已冰冷的心?

 

我在陽台等待黎明;我等著看新年的第一道曙光!璀璨的陽光,是那麼的美,讓我決定了一切,我回到房間,放起中島美雪的音樂,一首首扣人心弦的歌,仿如我短暫人生的寫照?我把賭客欠我的錢一筆一筆列出,點當的金飾整裡放進床頭櫃,拿起藏在角落的藥罐!

 

四年的時間母親的債務早已還清,我買了好多進口的日文原版CD,也買了更多的推理小說,與小莊的生活也沒有什麼捨與得,只是當初想找的答案,仍然釐不清楚,我的生命本身就是一場矛盾?我的心裡仍舊只有知惠,我的身體卻用另一種形式表達我的慾望?我累了!我不想再追求答案了!

 

拿起愛慕我的賭客,從美國帶回來送我的FN2,整整100粒尚未開封;我從冰箱拿出幾罐藍山咖啡,猶豫著要不要打開?這時想起我沒有留下任何隻字片語,我再度拿起紙筆,想寫給每個人我心中對他們的感謝;寫了一張又撕了一張,我不斷重複著,地毯上撕裂的紙屑,宛如我錯綜複雜的人生?

 

算了!有什麼好寫的?我打開藥罐,和著咖啡的苦味,冰冷的液體,沖淡了我的意識?我把整罐FN2吞下,藥性漸漸地發作;音響仍舊放著我的歌,但我已不會有感覺了?我最後聽到的幾句歌詞:

    もしも明日私たちが    何もかもを失くして

       言えるならその時   愛を聽かせて?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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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韓宏基/小龜的家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2) 人氣()